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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孕被退婚改嫁首长

来源:求职简历网时间:2024-05-14 08:19:39编辑:皮带君

人世间中郝冬梅为什么那么快改嫁

她要开始新的生活。2015年6月,积劳成疾的周秉义因为胃癌去世。到了9月下旬,周蓉收到了来自大嫂郝冬梅的短信,说她即将在“十一”结婚,邀请周蓉做伴娘。且不说“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样的深情追忆,仅仅3个月,曾经与秉义恩爱无比的冬梅就另作他人妇,实在是凉薄到令人心寒。对于自己的迅速改嫁,冬梅给周蓉的解释是:“我是为你哥作出这种决定的,他临终前,要求我答应他这么做,当然,我自己需要重新找到归宿。”看似是对前夫遗愿无法拒绝的遵守,但现实是很难欺骗他人的。前半句虽是事实,后半句才是重点。大嫂再婚后的生活:都说“爱情和咳嗽是藏不住的”,冬梅的婚后生活无疑是幸福的。购物结束的她亲昵地挽着现任丈夫的胳膊,一改往日的朴素,身穿貂皮大衣,脚着高跟靴子,略胖了些的脸上气色红润,她甚至去韩国整了容,整个人年轻了五六岁,一脸重新找到归宿的满足。与秉坤的相遇,也变成了避之不及的尴尬,这个曾经对秉坤长姐般关切的大嫂,明显客气且生分了起来,几句勉强的问候里,透着不耐烦的疏离。

人世间郝冬梅为什么改嫁

因为郝冬梅在和周秉义的婚姻相处中,两个人已经缺乏沟通,感情变淡。周秉义一生都在为他的人民大义忙活,忽略自己的家人,作为周秉义的妻子,多年的忽视,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任何女人都需要一个关心自己体贴自己的丈夫,而她和周秉义夫妻多年异地,丈夫时刻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她陪伴到周秉义生命最后一刻,可能是感恩而不是感情了,毕竟和周秉义多年夫妻,周秉义又对她多有照顾,独自承担下不能生育这件事,为了她又相当于入赘了郝家,周秉义得了癌症,她也不可能抛下他。她在她和周秉义这段婚姻中也体会了很多,所以最后改嫁了一个自己觉得是自己需要的人。《人世间》是当代作家梁晓声创作的长篇小说,于2017年12月首次出版。《人世间》分上中下三卷,以平民子弟周秉昆的生活轨迹为线索,围绕春节欢宴、家庭聚会、重大事件布局全篇,展示近五十年来中国社会的发展变迁。贯穿其中的,既有中国社会发展的“光荣与梦想”,也直面了改革开放进程的艰难和复杂。

以前看过一本小说,大概内容是男主角 是兵王来着,然后被安排了一个未婚妻,未婚妻是集团总裁还是什么校

这本书我看过,现在网络上有很多个名字《我的绝色总裁未婚妻》《野蛮女友在身边》《美艳总裁媳妇》《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等....其实都是这一步小说的,主角是:沈浪、苏若雪,个人后来是在公。zhong。号“看҉小说神҉器”回复书名或“20҉66”,看的,而且平台比其他平台更新的快 。 书籍摘要如下:沈浪灭了墨氏三兄后终于在龙渊大陆找到第九玫骨戒,集合了所有骨戒后实力大涨,所向披靡,后又陆续找到了剩余还魂术材料,苏若雪还魂成功,最终举行双修大典,双进双出。“师兄你人帅魅力高,平时在她面前不用藏得太深。那个姓苏的女人要是真有眼光,自然而然的会被你吸引。“好吧小怜,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沈浪无奈问道。如果她没有被你吸引,只能说明那个姓苏的也是个庸俗的女人罢了。”伊怜轻哼道。说性格不合那只是你在乎她而已,笨蛋师兄,你要是真想和她好,就认真点,照你之前的那种表现,任何女人都会和你性格不合。”

被未婚妻退婚 多年以后回来了 还很厉害却跟未婚妻的闺蜜好上了 后来之前的未婚妻又后悔了的兵王小说

兽武乾坤
这是一个不以人为尊,却以兽称霸的世界!究竟是兽给了人尊严,还是人给了兽荣耀?没人说得清。
商信是一个受尽欺凌的孩子,领取守护兽那天,他在别人的嘲笑中领走了一只老鼠。
因念错了守护契约,他不但要终生陪伴他的老鼠,还要用生命去捍卫它的安全。
某一天却忽然发现,他的老鼠出现了异变,变成了一只守护图谱中从未出现过的守护兽。
攀登王者巅峰的序幕,也在这一刻悄然拉开……


"古今第一首长诗"是哪一首?

《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是汉乐府民歌中最优秀的作品,也是叙事诗的代表作。《孔雀东南飞》是我国诗歌史上第一篇思想性和艺术性高度统一的长篇叙事诗,凡353句,1 765字,被称为“长诗之圣”、“古今第一首长诗”。在汉乐府的影响下,文人五言诗逐渐发展成熟,其标志是东汉末年出现的《古诗十九首》。这是—组由寒门文人创作的抒情短诗,情调感伤,言短情长,委婉含蓄,质朴精练,被誉为“一字千金”、“实五言之冠冕”。


寻找《谁偷了天使的翅膀》 很多年前的一本小说

谁 偷 走 了 天 使 的 翅 膀

程 林

每个人曾经都是自由飞翔的天使,只是我们的翅膀被无数欲望的绳索缠住了。几万年以后,我们的翅膀才变成了双手,但我们还是什么都抓住不放。

作者题记

A



我一直游荡在这座城市,大概已经有十年了。我就这样背着理想的空麻袋,想找到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但现在我放弃了,行走成了我唯一的目的。



象往常一样,我骑着公司的助动车从虹桥跑到五角场。这条路名我不能告诉你,我有义务为我的客户保守秘密。敲开一扇暗红有些斑驳的木门,会有一位头发灰白但衣着洁净的老太走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玫瑰,然后在我的送货单上留下一个很秀气的签名,如烟。看得出老太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谢谢侬”老太柔声地说着关上门。

不能说我没有好奇心,持续一个月来,总有一位在世贸商城八楼有一间单独办公室的二十多岁的先生,让我给一位老太送玫瑰花,我偷偷的数过共有二十八朵。每次老太收到花,都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是喜是忧。这让送花的先生多少有些失望,他几乎每天都要问我,“老太有什么反映吗?”我摇摇头,他也跟着摇摇头,叹口气,然后说:“你去吧!”



B

干上速递员这行,也是为了吃口饭。这些年,我象一只被钱逼得东躲西藏的老鼠,一直在挪窝。

阿香离开我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和我一起从苏北出来,我们分分合合已好多次了,但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阿香是那种我们在电影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乡下女孩,淳朴善良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然,带着这样的女孩子一起流浪,我变得非常危险。

半年前的一个夜晚,阿香突然哭着从金龙商厦跑到大东门。大东门是上海老城厢一个棚户区,也是苏北人比较集中的地方。羊肠似的弄堂里还保留着石头铺成的“弹格路”,有些破旧的门前总堆着一些现在不需要又舍不得扔掉的东西,让这条本来就狭小的弄堂更显得凹凸不平,如同一根双面的锈锯条,任岁月把这群人从生活的大树上锯下来,并且象木榍一样随风而散。

“当当”敲门声粗暴而急促,“谁”我大声喝道。我在上海没有几个朋友,房租也刚刚交过,谁还敢这么嚣张的砸我的门,除非是查暂住证的民警。不过,现在民警也搞满意工程,态度也称得上是“友善的狗”了。我“哗”的拉开那扇三夹板钉成的门,一个女人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黑暗中,我想抬起她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泪水,“哥,我被人欺负了。”原来是阿香,我知道出事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出事,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阿香去金龙商厦做一个温州服装老板的营业员,她自己特别高兴。她常和我说:“今天营业额做了3000多元,老板奖我一件300多元的羊毛衫”

“今天营业额做了4000元,老板送我一只金戒指。”

“今天营业额做了4500元,老板给了我500元,让我去买化妆品。我才舍不得呢,我给爸妈寄了400元,自己只买了一只口红。你看漂亮吗?”说着她将鲜红的嘴唇递了过来。“很漂亮”她看得出我的应付,阿香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就象一颗苏北田野遗落的种子,偶然被人扔到了花盆内,并且给她阳光雨露,没多久就长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城市就是这样一只花盆,我们这些苏北乡下来的种子,只要给我们一点机会,我们就能长成一棵向上的传奇。

虽然我隐约感到了危险,但男人的自尊让我无法告诉她。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从我这里搬出去了,说公司专门为打工的准备了集体宿舍。我要去送她,她坚持不让,我就没去。其实我本来就没想去送她

“谁欺负你了?”血一下子都涌进了我的双眼,愤怒让我浑身充满了报复的力量。我随手拎起一把工地带回来的铁板手,揣进后腰。“温州老板又和另一个营业员小浙江好上了,昨天被我堵在他家的床上。。。。。。。”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我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我向金龙商厦狂奔,看到灯火辉煌的商厦,我慢慢放缓了脚步,我不能让他们把我看成一只乡下土豹子。

我在商厦后门对面的一条弄堂里坐下来,那里有两个安徽妹在买“柴板小馄饨”,一元钱一碗,虽然皮厚肉少,但汤里放了不少猪油和辣椒粉,喝起来香辣够味。大约9点左右,温州老板和他两个朋友边说边笑的走了出来。我从没和阿香说过自己曾跟踪过她,她和温州老板的那档子事让我心疼得足有半月没睡好。我迎上去,忽然拔出铁板手狠狠地向温州老板身上砸去,他本能的抬手一挡,只听见他“哎呀”一声往后直退,他的两个朋友见状,从安徽妹个馄饨摊上操起两张长条凳向我打来,我拼命挥动着铁板手,挥动着自己的胳膊。我听到了女人的尖叫、碗摔碎的声音、脸上溅满粘糊糊的液体,我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阿香两只哭肿的眼睛正凝视着我,“都成红透的桃子了。”我伸手拍拍阿香的脸,阿香的泪又刷的象断了线的珍珠掉在我脸上,我试图去给她擦干净,却越擦越多,由阴有小雨变成滂沱大雨了。我脸上成了一条河,不仅有阿香的泪水,还有我的泪水。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无力,我无力保护自己的爱情,我无力保护自己的爱人,我无力保护自己的生命。

那夜是赶到的阿香跪在那伙人面前,苦苦哀求他们,他们才留下了我的小命。



C
我躺在床上,但疼痛让我的每一个夜晚变成折磨。而阿香也不在,她总在傍晚出门,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并给我带回来一袋豆浆和两只肉包。我不敢问她,从她躲闪的眼神,我知道她瞒着我在干一件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她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糊涂不问。一个星期以后,她不再出去了。这天晚上,她躺在我的身边,将热乎乎的胸膛贴过来,我无法无动于衷,但我无能为力。浑身的伤痛让我们的亲热变成我在床上的挣扎。

阿香睡得很沉,轻微的鼻息呵在我的脸上,痒痒的甜酥酥的。苏北乡下的清风明月、小桥流水,还有长辫子的少女在河边捶打着衣服,家乡的情景突然象镜头一样在我的眼前闪回,原来阿香就是我的村庄。受伤后,我第一次在我的村庄怀里睡着了。

休养的一个月,是我在上海打工最开心的日子。我躺在床上,竟然拿起放下多年的笔。在乡下,我曾经发表过不少诗歌和散文,也算一个文学青年。只是漂泊的日子,让大风把我的梦吹走了。但今天断了线的风筝又回来了,我需要对生命倾诉。

当我将一个又一个的方块字填进稿纸,仿佛又回到乡下,赤着脚将绿油油的秧苗插进春天的田野,等到十月收获沉甸甸的金黄。

我日益康复,又能和阿香做爱了。我甚至写了一首诗《纵火者》————

对,我就是那个纵火者

在你的内心点燃一把春天的大火

看,你的眼睛,火焰窜出了窗棂

你在幸福的呻吟,那些隔岸观火者

狂呼救火,而你心甘情愿的燃烧



我要点燃你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要点燃你生命的每一个夜晚

我还要为你喝下那一碗烈酒

那一碗热血沸腾的青春啊



让我和你一起更猛烈的燃烧吧

让我们成为火焰的舞蹈





D

速递公司的钱真是太好赚了。发给我一辆破助动车,三天两头莫名奇妙的抛锚,我只能推着它去客户处,总免不了一顿臭骂,而且助动车的修理费和油费总是我出,每月挣的钱不少都花在车上。

腰里的BP机又响了,让我从徐家汇赶到巨鹿路《上海文学》编辑部。“谁叫速递?”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先生抬起头,“我,请过来。”清瘦的脸上一双慈祥的眼睛看着我。我觉得他很象我的父亲,心中竟然升腾起一种想和他交往的冲动。

几天后的下午,我又来到巨鹿路作协门前,传达室的老头警惕的盯着我,不等他开口我抢先说道:“吴斯人先生叫速递。”我是从速递客户单上知道他的名字的。“噢,上去吧,他在504室。”老头微笑着一指右边的门。

我的到来,让吴先生吃了一惊。当我从那只被风雨吹打得有些破烂的包中,掏出一叠诗稿时,吴先生什么都明白了。

吴先生不仅当场看完了我的诗稿,足有21首长短句,吴先生挑了5首留了下来,其余的提了一些修改意见,让我带回去。看着天快黑了,吴先生带我去了一家面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我的胆子也大了,口无遮拦的说了起来。吴先生静静的听着,不时的点头,然后掏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家的电话,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目送着吴老先生上了公交车,我忽然觉得今晚的路灯特别温柔,象故乡的月光一样,让我有一种走在家乡田间小道上的舒适自得。也许就是在那个晚上,我才明白上海是一个海,她能容纳每一条奔向她的河流,她能容纳投向她怀抱的每一滴水。



E

我原来是在建筑工地干活,被打伤后,阿香不让我去干重活,劝我另找工作,所以我才干上了速递。

象往常一样,当我站在世贸商城那间办公室时,那位先生又给了我一大束玫瑰花,恐怕要超过100朵。我来不及数花,只想快点送到五角场那位老太手中。今天的活特别多,而且路程都不近,我担心那辆助动车又会罢工。

中午,在铜川路一家工地旁,有一个买盒饭的摊头,不少工地上的兄弟都在吃饭,他们和我一样,花五块钱要一大块皮厚肉肥的红烧肉,加一些蔬菜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他们舔尽最后一滴汤水,将最后一粒饭放进嘴里仔细的嚼着。然后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将空饭盒扔在路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纸烟,从烟盒里拿出几支,相熟的兄弟发一圈,然后用一只一次性塑料打火机客气的点上,美美的吸上一口,看着长长的烟雾从他们的鼻孔和嘴角呼出来,才觉得生活是多么的香甜。

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是那样喜欢建筑工地,喜欢这群搬砖头、和水泥,拿瓦刀的兄弟,喜欢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看着一片片荒芜的土地被我们唤醒,然后矗立起一座座高楼大厦。“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曾无比自豪的戴着安全帽,拿着扳手把脚手架越搭越高。

但我又为他们伤心。那次,我们建筑工地开进梅龙一片别墅区的外面,随着房子越造越高,那片别墅已完全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之中,特别是围墙边的那幢两层哥特式的小洋楼,我们几乎可以看见主人卧室的家具,更要命的是卫生间离脚手架更近。

那天中午,我见脚手架上还有两个人没下来,我就在下面大喊“下来吃饭,快。”他们俩急得直挥手,示意我别叫,但四只眼睛却一直盯着那间别墅不放。我觉得奇怪,爬上去一看,原来隔着窗纱有一对男女正在浴缸里干那事。“下去,有什么好看的。”但他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中午,两人还象昨天一样蹲在脚手架上守株待兔,想再看一遍真人秀的三级片。没想到,有人埋伏在对面的阳台上,用汽枪向他们射击。两人中弹后,被急送医院,好在只伤在大腿和小腹,但泥瓦工是不能干了。

我去报了案,但直到大楼盖好,也没抓到凶手。



F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小心的拆开那只牛皮信封,里面有两本还飘着油墨香的《上海文学》,在第54页“海上诗坛”上竟然发表了我的组诗。在吴先生的点评中,特别提到了这首“谁收藏了冬天的羽毛”————

是谁收藏了冬天的羽毛

这座城市还能渴望的最后一点浪漫

都因为一场雪

一场没有准时赴约的雪

放弃,一张与美好有关的合同



一个诗人的仰视

让许多人抬起了头

但究竟寻找什么

只有天知道,十字路口

红绿灯对小汽车抛着媚眼

大酒店门前的服务小姐

和街旁的树一样,穿得特别的少



我们渴望一场雪

渴望一场超越对妻子想象的温柔

钢筋水泥武装到牙齿的城市

和金币才能碰出回响的心灵

正把摩天大楼上的广告女郎

称做亲爱的生活



纯洁,逐渐变成对雪的怀想

显得遥不可及

或者是枕边不知什么时候

怅然滑落的一滴泪

已经结冰



今年冬天不下雪

就是在一夜之间对世界的改变

缺少了一种可能

由于吴先生的推荐,我的一些诗和散文又陆续在《萌芽》《文学报》上发表了。我似乎成了上海打工文学者的代表,我忙着开会,写心得体会文章。我知道这不是吴先生的本意,但生活就是这样,总要从人生的舞台上不断选中一些幸运儿,把他们塑造成主要演员或者偶像,去让人崇拜。因为有人崇拜,要比没有人崇拜,让这个社会更安定团结。

G



直到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五年,我才明白,生活在给你糖吃的时候,是为了灌你一碗更苦的药。

阿香在离开我一个月后,突然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真的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

“不”

我知道阿香会说不。是我带她出来打工,是我照顾她的生活,是我在她背叛我又被别人抛弃时去为她报仇,是我为了不触动她的伤口而更细心的呵护她。。。。。。

“我害怕和你在一起。”

“害怕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创作上刚有气色,再努力一把会成功的。”

“不,这和你的成功与否无关。我无法象当初一样爱你。”

“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怕你对我好,我的报答只是错上加错。”

“什么意思?”

“你以为温州老板会放了你?是我答应陪他朋友一个星期,此事才算一笔购销了。”

“啊!”我想,我当时也许只有一张呆若木鸡的脸,而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爱是平等的,爱是干净的。”

我无话可说。

阿香的背影依然美丽,但从今晚开始她将融入茫茫人海,我们也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那天,我在日记里写道:一个没有钱的男人,根本不配去爱,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爱情。



H

天工广告公司录取了我,因为我的创作成绩,但必须从广告业务员做起。

于是,我去了。



I

阿香走了,我每晚写作直到深夜。只有那些文字能够重温我的爱情,只有记忆里的花样年华才永远不会褪色。

阿香,你听见了吗

有一朵玫瑰在敲门

它唱着:爱情、爱情,我的季节



这是我精心抚育过的一缕花香

只为我们歌唱

阿香,这就是幸福啊



把灵魂朝向这一切吗

但我们要收藏的不是它的歌声

而是玫瑰内心无边的晴朗



阿香啊,在风中坚持是值得的

无论黑暗有多深有多疼

你、我、玫瑰都将互相照亮

我不知道发表在《新民晚报》上的诗,阿香是否看见。其实阿香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J

但诗还是给我带来了好运。李甜仪走进了我的生活。我们是在一次诗歌沙龙上认识的,我们一见倾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优美轻盈的诗句竟然出自一个大老爷们之手,更巧的是甜仪也是天工广告公司的,而且是我的顶头上司,业务部经理。

“既然是我的部下,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进去,人事部还没让我去你那儿报到。”

“欢迎你,新同事。”她伸出手,我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人家还在我身边老师长老师短的叫个不停,没想到转眼间却变成了我的领导。唉,真是世事难料。

她的手握得很有力,有股男人的刚烈味。她非常漂亮,有着袅娜的身姿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属于男人心里梦中情人的那种。

我喜欢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我喜欢是因为喜欢她的漂亮;我害怕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我害怕是因为害怕她的能干;漂亮和能干集于一身的女人,如不是魔鬼,就是天使,她可以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也可以把你的生命弄得轰轰烈烈。经历过太多的失败,我已不再是一个多情的人,但我变得更敏感了。从她注视我的眼神中,我知道月老正悄悄的把一根红线扎在我们脚上。



那天,我拿着材料去业务部报到时,甜仪正在骂人,她骂人用普通话而且声音很响。

“你怎么这么容易上当?”

“我和他们签了协议。”

“屁的协议,这份协议根本没有约束作用。”

“这,对不起。”

“快滚,给我把人找来。”

我站在门外,进退两难。那位老兄低着头,从我身边溜了出去。甜仪看见了我,“进来。站在门外干什么?”

我心里想,我又没得罪你,于是我雄赳赳的走了进去。见我这模样,她到笑了,她一笑脸就象春天解冻的小河,笑意在她眼中荡漾开来,非常迷人。

“看什么,这里是办公室。”

我一下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今天先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看看公司的资料,明天跟我去谈一个大客户,记着穿得精神一点。”

“好”我答到,我把属于我的那张办公桌上的灰尘擦干净,坐下来。



K

从那家跨国公司出来,我才知道甜仪是多么精明能干。只是我讨厌那个又矮又胖的杜边总经理,他和甜仪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色迷迷的,如果不是隔着一张桌子,他肯定要爬到甜仪身上,我几乎看见他嘴角的馋水都滴下来了。

“这有什么,我见多了,糖衣炮弹打不倒我。对付这种人,就是把糖衣吃了,炮弹还给他,炸得他粉身碎骨。”坐在咖啡室里,甜仪显得很兴奋。如果象这样顺利,这份合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签下来了。我也很高兴,但心里总有点疙瘩。

“我不行,象这样的唇枪舌剑的谈判,我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也不是天生的,象写诗一样,用心就能很快进入角色。”

“诗和生活真的太远了,恐怕最无用的就是诗。”

“生活中当然不能没有诗,但诗却不是生活。走吧,我请你吃饭。”

“这”我还想客气一番,她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我,“走,有家水煮鱼很有特色。”

餐厅里人不多,也许这种南方菜在上海太平常,但对于我和甜仪这样的漂泊者来说却是很新鲜的。甜仪在大学是学广告的,毕业后到了天工广告公司。经过两年的奋斗,她成了这家大型广告公司的业务部经理。但从她对我的态度来看,她还是孤身一人。

她要了一瓶花雕,让小姐放几粒话梅和一些姜丝加热,酒入口温和绵长且有一股淡淡的香甜,象初恋的味道。但这酒有后劲,汤还没上来,她已是面若桃花,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妖娆。

“别喝了,醉了我连你的家都找不到。”我按住她倒酒的手,眼里尽是爱怜。

“没事,应付那些客户,我喝过两瓶都没倒下。”她斟满酒,端起杯子“来,我们干一杯,为我们的相识。”

“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一定成相知。”我随口改了白居易的诗,一饮而尽。

“相识、相知、相亲、相爱,是不是男女经历了这四个阶段,就会携手走完一生?”她略有发红的眼睛盯着我。

“当然了,我的天使。”我把甜仪喊成了天使,她没有反对,我们只是长久的凝视着。



L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有些疼,大概是宿酒未醒,但我还是急忙赶到公司,我希望能够早一点见到我的甜仪,我的天使。

广告公司可真是一个出新闻的地方。公司负责一家著名运动鞋的宣传,电视、电台、报纸广告都做得非常成功,但这次他们要做出新意来,公司拿出的几个方案都被对方企划部经理枪毙了。于是,公司想到了发动群众,并打出“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的标语,号召广告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参与创意,拿出金点子有重奖。

我觉得机会来了,不是说机会总给那些有准备的头脑吗?其实我早准备好了,只是一直等待机会罢了。这年月,机会比才能重要100倍1000倍。如果拥有年轻还缺少什么的话,那就是机会、机会,还是机会。下午,我就拿着自己的创意,闯进了公司创意总监的办公室。

当你漫步在上海地铁,你会看到二十六张由世界飞人杰克蠢奔跑雄姿组成的巨幅图片,你站在外面看到的是静止的画面,但当你坐进地铁车厢,列车缓缓起步和靠站时,你将看到的是杰克蠢飞奔的连贯动作,象体育比赛中精彩镜头慢放一样。把运动明星的奔跑动作做成动画,再利用地铁列车的速度,将之组成一幅如同电影一样活动的广告,这开创了沪上户外广告的先河,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广告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当然,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创意。



为了庆祝,我约天使去吃饭。她提出要去“水煮鱼”,但我坚持要去公司对面的“合和酒家”。虽然这酒家的名字特土,但很对我的心情。

其实,我害怕“水煮鱼”餐厅。说不上迷信,但我总在想,鱼离不开水,一辈子都生活在水中,没想到却也被煮死在水里。如果我和天使是两条共沐爱河的鱼,那么会不会也。。。。。。我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也许是我越爱她越害怕失去她吧,我自我安慰的想。

那顿饭吃完,我们真的象一对恋人了。我们手牵手走在外滩情人墙边,她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和电话。



M

我和天使上班几乎见不到,因为我被调到创意部担任创意副总监。虽然在一家公司上班,但我们约会还是要用电话联系。

听天使讲,三季度刚过,业务部已经完成了一年的计划,而且那项300多万的合同这几天也要签下来了,我很为天使高兴。



N

阳光猝然出击

对黑夜是致命的,但我们

已经倒在岁月的伤口里

胸膛爬满追随春天的野草



谁都企图证明什么

通过我们悲哀的手,一切全变了

只有冰坚守最后一点精神

并且开始融化

那晚,和天使讨论完这首新作后,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天使。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因为天使是搞业务的,外面应酬多。

当我又熬完一个通宵,做好一个化妆品创意,阳光正洒满这座城市,我突然无比思念起天使来,我需要她来和我分享成功的喜悦。我拨通了她家的电话,但没有人接。我又拨通了她的手机,里面传来“机主已关机”冰冷的声音。等到9点钟,上班的时间早过了,但还是没见到天使。我再也坐不住了,跑出公司,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我又用力敲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心头,我一边使劲的捶门一边放声大喊“天使,开门。开门,天使。”我声嘶力竭的叫声,引来了房东。房东拿来钥匙,门开了——————

天使躺在床上,穿着那件雪白的毛绒绒的羊毛衫,淡红的唇,细眉轻描,她安详得象睡着了一样,但她失血过多的脸庞象她垂在床侧的左手一样苍白如纸,地上有一滩暗红的血,象一只被折断的蝴蝶的翅膀,不,不,那是一只被折断的天使的翅膀。

在写字台上,留着一封给我的短信“我走了,我被别人骗去了,不,我是被别人抢去了生命中最值得珍贵的东西。爱是干净的,所以我走了。不用伤心,天使是应该回到天堂去的!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的天使。”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是怎样离开天使的。

我离开了天工广告公司,因为那里有太多回忆。



O

那天,我又去了五角场那幢房子,我呆了一会儿,我不敢去敲门,因为我已没有任何理由,我已不再是那个送玫瑰花的速递员了。我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先生是否还在给那个风韵犹存的老太送花,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算爱情,如果是爱情,那爱情也太奇怪了。反正,我应该将这个谜珍藏在心底。

我在这座城市一边流浪,一边歌唱:

会飞的一切

都走了

包括时光

留下没有翅膀的我们

和一条路





程林,70年代出生,上海作协会员。著有诗集《想象的果实》,并有随笔、小说十余万字散见于全国各大报刊。


谁有《一个人的遭遇》的全文

《一个人的遭遇》[苏] 肖洛霍夫

第一章

在顿河上游,战后的第一个春天显得持别爽朗,特别蓬勃。3月底,从亚速海一带吹来暖洋洋的春风,吹了两天两夜,就把顿河左岸的砂滩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草原上的谷地和山洞由于积雪,似乎显得比过去更宽阔了,小河凿开冰面,汹涌奔流,这样一来,道路就简直无法通行了。
在这交通阻塞的倒霉的日子里,我正巧要到布康诺夫镇去一下。距离不能算远,总共才60公里光景,但要走完这段路,可并不太简单。我跟一个同志在日出以前出发。两匹喂得饱饱的马,紧紧地拉着挽索,很费劲地拖着一辆沉重的马车。车轮陷在混和着冰雪的湿漉漉的砂地里,一直陷到轮毂。一小时以后,在马的腰部和大腿上,在后辙的细皮带下,已经密密地出现了一圈圈白色的汗花。由于马具上涂过厚厚的柏油,在早晨新鲜的空气里.就强烈而醉人地散发着马汗和暖烘烘的柏油的味儿。
碰到马特别难走的地方,我们就下车步行。浸水的雪在鞍了底下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走起来很吃力;道路的两旁还结着薄冰,被阳光照得像水晶一样闪闪发亮,那里就更加难走。走了六小时光景,才走了30公里,来到叶蓝卡河的渡口。
这条河并不大,在莫霍夫斯基村前面,夏天有几处常常干涸,如今在那赤杨丛生的河滨的沼地上,河水泛滥了整整有一公里宽。要渡河就得乘一种不稳的平底小船,这种船载重不能超过三人。我们把马打发回去。在对岸集体农庄的板棚子里,有一辆饱经风霜的老爷吉普车在等着我们,这还是冬天留在那边的。我跟司机两人提心吊胆地跳上破旧的小船。那位同志和行李就留在岸上。船一解缆,在腐朽的船底里,水就像喷泉一样从好几个地方喷出来。我们用手头的一些东西堵上漏洞,一路上舀着船底的水。一小时以后,我们已经来到叶蓝卡河的对岸。
司机从村庄里放出车子,又走到船旁,拿起桨说:“这个该死的木盆要是在水里不沉掉,大约再过两个钟头可以回来,不会再早啦。”
村庄远在一边,埠头附近一片寂静。这种冷清的光景,只有在深秋和初春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有。河里飘来潮湿的水气,还送来腐烂的赤杨树的苦湿味儿,而从那迷失在紫色雾霭中的遥远的霍皮奥尔河草原那边.微风送来了刚从积雪底下解放出来的土地的永远新鲜而又难以捉摸的香气。
附近的河滩上,横着一片倒下的篱笆。我在篱笆上坐下来,很想抽支烟,可是,伸手到棉袄的右边口袋里一模,才发现那包白海牌纸烟已经湿透,真是懊恼极了。在渡河的时候,波浪打低沉的船舷上泼进来,混浊的河水一直泼到我的腰部。那时我可没工夫想到纸烟,我得抛下桨,尽快地把水舀出去,使小船不至于沉没。现在却深深地后悔自己的疏忽。我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包泡过水的烟,蹲下身去,把潮湿变黄的烟卷一支支摊在篱笆上。
已经是中午了。太阳照得像5月里一样热。我希望纸烟快些晒干。太阳照得那么热,我简直后悔不该穿士兵的棉袄裤出来。这是开春以来真正暖和的第一天。就这样独个儿坐在篱笆上,完全置身于寂静和孤独中,并且摘下头上那顶旧的军用暖帽,让微风吹干因为用力划船而被汗湿透的头发。茫然地凝视着那飘翔在浅蓝色天空中的朵朵白云,真是惬意极了。

第二章

一会儿,我看见有个男人,从村庄尽头的房子后面走来。他手里拉着一个很小的男孩子。照身材看来大概五六岁,不会再多。
他们吃力地朝码头蹒跚走着。到汽车旁边,转身向我走来。这是一个背有点驼的高个子,走到我面前,嗓子低沉地说:“你好,老兄!”
“你好!”我握了握那只向我伸来的又大又硬的手。
他向孩子弯下身去说:“向伯伯问好,乖儿子。你瞧,他跟你爸爸一样,是个司机。不过咱们开的是大卡车,他开的可是这种小车子。”
那孩子用一双天空一样清澈的蓝眼睛朝我望望,露出一丝笑意,大胆地伸给我一只嫩红的冰凉小手。
我轻轻地握了握它,问:“你这个老头儿,手怎么这样冷啊?天气这么暖和,可你却冻坏了?”
小家伙显出天真动人的信任神气,靠在我的膝盖上,惊奇地扬起两条淡白的眉毛。
“伯伯,我怎么是老头儿呢?我完全是个孩子,我完全没有冻坏;手冷,那是因为抛过雪球了。”
那父亲除下干瘪的背囊,懒洋洋地在我身旁坐下来说:“带着这种客人真倒霉:他简直把我累坏啦。你的步子迈得大一点,他就得跑步了。嘿,要迁就这种步兵真伤脑筋。一步路得分三步走,可这样他还是跟不上我,就像乌龟跟不上马一样。可你又得随时留意他。你一转身,他不是溜到大水洼去玩,就是在什么地方折下一条冰棍儿,像吃糖一样吃起来。不,带着这种客人旅行,真不是男人干的事,何况还得步行呢!”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老兄,是在等你的首长吗?”
我觉得不便向他说明我不是司机,就回答说:“得等一会啦。”
“他们是从对岸来吗?”
“是的。”
“你知道船快到了吗?”
“怕要过两个钟头吧。”
“那么得等一阵了。嗯,那咱们就来歇一会儿吧,反正我也不忙着上哪儿去。刚才我走过来一看:有个咱们的司机弟兄的车抛锚了,就想,让我去跟他一块儿抽阵烟吧。抽烟也罢,死也罢,一个人总很难受。你的日子倒过得不错呀:抽纸烟。看样子,你把纸烟弄湿了,是不是?嘿,老兄,泡过水的烟,就好比害过病的马,说什么也不中用啦。还是来抽抽我的辣烟草吧。”
他从草绿色单裤的插袋里,掏出一只卷得像管子的、红绸做的破旧烟荷包来。他解开烟荷包,我看到它角上绣着一行字:“送给亲爱的战友,列别江中学六年级女学生赠。”
我们吸着很辣的土烟草,沉默了好一阵。
我正想问,他带着孩子上哪儿去,有什么事逼他在这种泥泞的日子赶路,但他抢在我的前面问:“你怎么,战争时期一直在开车吗?”
“差不多一直在开。”
“在前线吗?”
“是的。”
“咳,老兄,我在那边可吃够苦头啦。”
他把一双笼黑的大手搁在膝盖上,拱起了背。我从侧面望了望他,不知怎的忽然感到很难受……你们可曾看到过那种仿佛沉浸在极度悲痛中、充满了绝望的忧郁、叫人不忍多看的眼睛吗?在这位偶然碰到的对谈者的脸上,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从篱笆上折下一条弯曲的枯枝,默默地拿它在砂土上划了一阵,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图形,这才开了口: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觉.在黑暗中睁大一双眼睛想想:唉,生活,生活,你究竟为什么要那样折磨我?为什么要那样惩罚我?不论黑夜,不论白天,我都得不到解答……不,永远得不到!”他忽然醒悟过来,亲热地推推儿子说:“去吧,宝贝,到河边玩去,在大河旁边孩子们总可以找着点什么的。可得留神,别把脚弄湿了!”
刚才当我们默默地吸烟的时候,我偷眼瞧瞧这父子俩,就奇怪地发现一个我觉得很古怪的情况。
孩子穿得很简单,但衣服的料子很坚固:一件旧的薄羊皮统子的上装,前襟长了些,不过很合身;一双玲珑的小皮靴,稍微宽大些,里面可以穿一双羊毛袜;上装的一只袖子曾经撕破过,但已很精细地缝上了,——这种种都表明一个女人的照顾,一双能干的母亲的手。
父亲的样子可不同了:棉袄上有好几个地方烧了洞,只是粗枝大叶地补上,破旧的草绿色裤子上的补丁,不是好好地缝上去,而是用稀稀落落的男人的针脚钉上去的;脚上穿着一双差不多全新的军用皮鞋,可是一双很厚的羊毛袜却被虫蛀破了,它们显然没有得到女人的照顾……
当时我心里想:“要不是个鳏夫,就是跟妻子的关系没搞好。”
他用眼睛送走儿子,低沉地咳了几声,重又开口。我全神贯注地听着。

第三章

“开头我的生活过得平平常常。我是沃罗涅日省人,1900年生的。国内战争中参加过红军,是在基克维泽师里。在饥荒的1922年,上库班给富农当牛马,总算没有饿死。可是父亲、母亲和妹妹都在家里饿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无亲无故、孤苦伶仔。嗯,一年后从库班回家,卖掉小房子,来到沃罗涅日城里。开头在木工合作社干活,后来进了工厂,当上了钳工。不久结了婚。老婆是在儿童保育院长大的。是个孤女。可真是个好姑娘!又快活,又温柔,又聪明.又体贴,我可实在配不上她。她从小就知道生活的苦难,也许因此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旁人看来,她也不见得怎么样出色,但是要知道,我可不是旁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对我来说,天下没有比她更漂亮更称心的人了。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我下工回家,筋疲力尽,有时候就凶得像个恶鬼。你粗声粗气对待地,她决不会用粗言粗语回答你。不,从来不会:她又娴静,又亲热,不知道怎么样服侍你才好。我们的收入虽少,她还是努力让你吃得又香甜。你向她瞧瞧,气也消了。过一会儿就会去拥抱她,还会说:‘对不起,亲爱的伊琳娜,我对你大粗暴了。你要知道,今天我干活很不顺利。’于是我们又太太平平。我自己也觉得心安理得。嘿、老兄,你知道这对工作有什么样的意义吗?第二天早晨,我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厂里,不论什么活到了手里,都顺顺当当,头头是道!瞧吧,家里有个贤慧的老婆,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有时我领到工钱,偶尔跟同志们去喝一杯。有时喝了洒回家,一路上踉踉跄跄鲍,那副样子旁人看来一定很可怕吧。你会觉得大街太狭窄,当然更不用说小巷子了。那时候我是个强壮的小伙子,身体结实得像魔鬼,极能喝酒,就是醉了,也还能自己走回家去。不过,有时候最后一程路只好挂了一档,那就是说,爬了回去,但还是爬得到的。可她对你既不责备,也不叫嚷,更不吵闹。我的伊琳娜只是笑笑,连笑也笑得很小心,伯我喝醉了酒动气。她一面给我脱鞋,一面细声细气地说:‘安德留沙,你靠墙睡吧。要不睡着了会从床上滚下来的。’嗯,我就像一袋麦子一样倒下了,什么东西都在眼睛前面晃动。只在睡意朦胧中,听到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嘴里喃喃地说些亲热的话,这是说,她在疼我……
“早晨她在上工前两小时把我叫起来,让我好活动活动身子。她知道,酒没有醒,我是什么东西也吃不下的。嗯,她就拿出一条酸黄瓜,或者还有什么清淡的东西,又倒了一小杯伏特加,说:‘喝一点儿解解酒吧,安德留沙,只是以后别再喝了,我的好人儿。’难道还可以辜负这样的信任吗?我喝干酒,用一双眼睛默默地谢了谢她,又吻了吻她,乖乖地上工去了。如果我在喝醉的时候,她粗声粗气,吵吵闹闹,那么,老天爷在上,我到第二天还会去喝个够的。有些家庭就是这样干的,做老婆的傻得很。这种傻婆娘我可见得多了,我知道的。
“不久我们有了孩子。先是生了个儿子.过了几年又生了两个姑娘……从此我跟同志们不再来往了。全部工钱都拿回家去,家里人口也多了,根本顾不上喝酒。碰到休息日喝一杯啤酒,而且只要一杯,决不多喝。
“1929那年,汽车吸引了我。我学会了开车,就开起卡车来。后来着了迷,不想再回工厂了。我觉得开车有趣多了。就这么过了10年,也没留神时光是怎么过去的。过得就像做了一场梦。嘿,10年算得了什么:你可以随便问问哪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可曾发觉日子是怎么过去的?一点也不会发觉的!往事就像那迷失在远远的雾中的草原。早晨我出来的时候,四下里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可是走了20公里,草原就给烟雾笼罩了,从这边望过去,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树林,哪儿是草原,也分不清哪儿是耕地,哪儿是草地了
“这10年间我白天黑夜地干着活。我的收入很好,我们的日子过得不比人家差。孩子们也叫人高兴:三个人的学习成绩都是‘优’,儿子阿纳托利对数学持别有才能,连中央的报纸都提到过他。他对这门科学哪来那么大的才能,嘿,老兄,可连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使我觉得脸上很光彩,我为他骄傲,是的,真为他骄傲!
“10年中间,我们稍微积蓄了一些钱,在战前盖了一座小房子,有两个房间,还有贮藏室和走廊。伊琳娜又买了两只山羊。人生在世,还需要什么呢?孩子们吃的是牛奶糊。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鞋穿,可以说心满意足了。只是我的房子盖得不是地方。划给我的那块地皮,面积有600平方米,离开飞机厂不远。要是我的小房子盖在别的地方,生活也许会换个样子了……
“这时候战争爆发了。第二天军委来了通知书,第三天就得上军车。我那一家四口都来送我:伊琳娜、阿纳托利和两个女儿——娜斯金卡和奥柳施卡。三个孩子都很坚强。嗯,两个女儿难免眼泪汪汪。阿纳托利只是抽动肩膀,好像怕冷一样,他那时已经16岁了。可是我的伊琳挪……我们共同生活17年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那种样子。那天夜里,我那件衬衣的肩膀和胸口这儿都给她的眼泪湿透了,第二天早晨也是同样的情形……走到火车站,我真不忍瞧她:嘴唇哭肿了,头发从围巾里散露出来,眼睛浑浊而没有表情,好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指挥员宣布上车,她却扑在我的胸上,双手紧紧地勾住我的脖子,浑身哆嗦,好比一株刚砍倒的树……孩子们也劝她,我也劝她,——毫无用处!别人家的女人跟丈夫、跟儿子谈着话,我那个却贴在我的身上,好比一张叶子贴在树枝上,还浑身哆嗦,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对她说:‘坚强些,我亲爱的伊琳娜!你就对我说一句告别的话吧。’她这才一面哭.一面说,每说一个字,抽一口气:‘我的……亲人……安德留沙……咱们……今世……再也……见不着……见不着面啦!……
“人家看着她本来已经心碎了,可她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应该知道,我跟他们分手也很难受,又不是到丈母娘家里去吃薄饼。这当儿我可火了!我用力拉开她的手轻轻地往她的肩膀上一推。仿佛是轻轻地一推.但那时我的力气大得厉害,她站不住脚跟,一连后退三步,接着又伸出双手,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就对她嚷道:‘难道人家是这样离别的吗?我还好好儿的,你干什么急于把我给活活地埋掉哇?!’嗯,我又抱了抱她,我看见她简直疯了……”
他讲到一半忽然中断了,在一片寂静中,我听到他的喉咙里有样东西在翻腾,在咕噜咕噜地发响。别人的激动也感染了我。我斜眼瞧瞧这个讲述的人,但在他那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滴眼泪。他坐着,颓丧地低下头,只有那两只不由自主地垂下的大手在微微哆嗦,还有下巴和刚毅的嘴唇在哆嗦……
“不用了,朋友,别说了!”我低声说,但他大概没有听见我的话。接着他竭力克制住激动.用一种变得异样的嘶哑的声音说:“为了当时推了地一下,我就是到死,就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原谅自己呀!”
他重又沉默了好一阵。他试着卷一支烟,可是报纸破了,烟草都撒在膝盖上。最后,他勉强卷成了一支,狠命吸了几口,这才一面咳嗽,一面继续说:
“我摆脱伊琳挪,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嘴唇却冷得像冰。我跟孩子们告了别,向车厢跑去,在火车开动时跳上踏板。火车慢慢地离了站,在我老婆和孩子们的旁边经过。我看见我那几个孤苦伶订的孩子挤在一块,向我挥着手,他们想笑,可是没有笑成。伊琳娜两手狠抱住胸部,嘴唇白得像纸,还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眼睛—眨不眨地望着我,整个身子向前俯冲着,仿佛要顶着狂风开步走来……她就这样一辈子留在我的记忆里:一双紧紧抱住胸部的手,两片苍白的嘴唇.一对充满泪水的睁得老大的眼睛……我在梦里看见她,多半也是这个样子……当时我干什么要推她呀?直到现在一想起来,心还像被一把钝刀割着似的……

第四章

“我们在乌克兰的白采尔科维附近编了队。发给我一辆‘吉斯—5’,我坐着它开到前线。嗯,关于战争用不着跟你讲了,你亲眼看见过,知道开头是怎么个情况。我常常收到家里的来信,但自己却偶尔才奇一封信回去。有时候你在信里写道,一切平安,有些小接触,现在虽然退却,但不久可以集合力量,到那时就要让德国佬尝尝滋味了。别的还有什么可写的呢?日子那么沉闷,根本没心思写信。再说,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婆婆妈妈,喊怨叫苦,最看不惯那种爱哭鼻子的家伙,他们不论有事没事,天天给老婆情人写信,眼泪鼻涕把信纸弄得一场糊涂。说什么他的日子很难过,很痛苦,又担心被敌人打死。这种穿裤子的畜生,流着眼泪鼻涕诉苦,找求同情,可就是不想一想,那些倒霉的女人孩子,在后方也并不比我们舒服。整个国家都得依靠她们!我们的女人孩子要有怎样的肩膀才不至于被这种重担压垮呢?可是她们没有被压垮,终究支持下来了!而那些流眼泪拖鼻涕的脓包,还要写那种信诉苦,真好比拿一根木棍敲着勤劳的妇女的腿。她们收到这种信,可怜的人,就会垂下双手,再也没心思干活了。不行!你既然是个男人,既然是个军人,就得忍受一切,应付一切,如果需要这么做的话。但如果在你身上女人的味儿比男人的还要多些,那你干脆去穿上打摆的裙子,好把你那干瘪的屁股装得丰满些,至少从后面望过去也多少像个婆娘,你去给甜菜除除草,去挤挤牛奶好了,前线可不用你去,那边设有你,臭味儿也已经叫人够受的啦!
“不过,我连一次仗都没有打满……在这个时期里,受过两次伤,但两次都很轻:一次伤了胳膊上的肌肉,另一次伤了一条腿。第一次是中了飞机上打下来的子弹,第二次是被弹片击伤的。德国人从上头和旁边把我的汽车打了好多个窟窿。可是我呀,老兄,开头总算走运。不过,走运,走运,最后可走到绝路上来了……1942年5月,我在洛佐文基城下,在一种极其狼狈的情况下被俘虏了:德国人当时攻势很猛,而我们的一个122毫米榴弹炮炮位上差不多没有炮弹了;我的车子给装上炮弹,装得车顶都碰到了;我自己干装运活儿,干得军服的肩膀都让汗湿透了。我得鼓足劲儿赶,因为仗打到我们的跟前了:左边不知谁的坦克在隆隆地响,右边在射击,前面也在射击,而且已经闻到焦味了……
“我们汽车连的指挥员问我说:‘冲得过去吗,索科洛夫?’其实还问这个干什么呢。同志们也许正在那边流血牺牲,难道我能呆在这儿不理不睬吗?我就回答他说:‘什么话!我应该冲过去,这就是了!’‘好吧,’他说,‘那就快去!开足马力!’
“我就开足马力进去。我生平没有开过那样的快车!我知道运的不是土豆,运这种货得非常小心,可是弟兄们在那边空着一双手作战,一路上又是炮火连天,这种时候哪儿还谈得到什么小心呢!跑了约莫六公里的样子,眼看着就可以拐到村道、开到炮兵连所在的深沟里了。但这时候我抬头一看——嚯,圣母娘娘——我们的步兵在大路两边的原野上跑着,而迫击炮弹已经在他们中间炸响。叫我怎么办呢?总不能向后转吧?我就拼命开足马力!离炮位还有一公里的样子,车子已经拐到村道上,可是,老兄,我却没有能开到自己弟兄那儿……大概是远射炮的一颗重磅炮弹落在我的车旁了。我没有听到爆炸,什么也没有听到,只觉得头脑里好原有一样东西破裂了。别的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当时怎么能保住性命,我不明白;在那离开排水沟八米的地方躺了多久,我也没法知道。等到清醒过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我的脑袋抽动,浑身哆嗦、好像发寒热一样,眼睛里一片漆黑,左肩膀格格地发响,周身疼得要命,仿佛被人家狠狠地打了两天两夜。我在地面上爬了好一阵,才勉强站了起来。不过,还是一点也不明白,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我的记性丢得干干净净。可又怕再倒下去。我怕——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就完蛋了。我站着,摇摇摆摆,好保暴风雨中的杨柳。
“等到恢复知觉,冷静下来,往四下里一望,我的心仿佛让什么人用老虎钳给夹住了:周围横七竖八地散着我运来的炮弹,我那辆车子翻倒在不远的地方,车轮朝天,车身给打得稀烂,可是战斗已经转移到我的后头去了……叫我怎么办哪?
“不瞒你说,这时候我的两腿发软,身子就像一束割下的草那样倒下来,因为心里明白,我已经落在包围中了,说的更恰当些,给法西斯俘虏了。是的,在战争中就有这样的事……

第五章

“唉,老兄,当你明白,你已经无可奈何成了俘虏的时候,那真是不好受呐。淮没有亲身经历过,谁就无法一下子体会这玩意儿是怎么个滋味。
“嗯,这样我就躺在地上,还听见坦克隆隆地响着。四辆德国中型坦克,开足马力在我旁边经过,往我刚才运炮弹来的方向驶去……这叫人感到是个什么滋味?后来,牵引车拉着大炮开过,炊车开过,最后步兵也过去了,人数并不多,大概不会超过一个作过战的连吧。我望了望,用眼角向他们望了望,又把脸贴住地面,闭上眼睛:我不想看见他们,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我以为他们都过去了,就拾起头来,只见六个冲锋枪手,在离开我100米光景的地方大踏步走来。我一看,他们从大道上拐个弯,一直向我走来。一声不响地走来。我想:‘吓,我的末日到啦。’我坐了起来,不愿躺着死去,就又站了起来,他们之中的一个,在离开我几步远的地方动了动肩膀,卸下冲锋枪来。嗬,人这个东西真有意思:在这一刹那间我既不慌张,也不胆怯。只是眼睛瞧着他,一面心里在想:‘他马上要向我来上一梭子了,可是会打在哪儿呢?打在脑袋上.还是胸膛上?’仿佛他射穿我身体的哪一部分,在我倒不是一码事似的。
“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模样儿长得倒不错,头发黑黑的,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缝,眯着眼睛。‘这家伙会不加考虑地打死我,’我心里想。果然不错:他举起枪来了,——我盯住他的眼睛,一声不响;而另外一个,大概是个上等兵吧,岁数大一些,可以说是上了年纪了,不知嚷了一声什么,把他推到一旁,走到我的前面,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德国话,弯起我的右胳膊,摸摸肌肉。摸了摸之后,说;‘喔——哊——哊!’接着指指道路,指指太阳落下的地方,意思是说:‘走吧,给我们帝国当牛马去吧。’呸,摆出主人的架子来了,畜生!
“那个头发黑黑的家伙,仔细看看我的靴子,——我那双靴子看上去很不错,——用手指了指,意思是说:‘脱下。’我在地上坐下来,脱了靴子,交给他。他就不客气地从我的手里一把抢了过去。我又解下包脚布递给他,并且从脚到头地打量他。他可嚷起来了,用他们的话骂着,同时又抓住了冲锋枪。其余的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们就平静地走开了。只有那个头发黑黑的家伙,在走到大路上以前,回头看了我三次.像一头小狼似的闪亮眼睛,生着气,可是为什么呢?仿佛是我脱了他的靴子,不是他脱了我的靴子似的。
“唉,老兄,我可实在没地方躲避。只得走到大路上,恶声恶气他用花巧的沃罗涅日土话骂了一阵,开步向西方走去,去当俘虏!……当时叫我走路可实在不行,一个钟头只走了一公里,决不会更多。你心里想往前走,身子却东倒西歪,一步拖一步,好侮喝醉酒的人。走不多远,一队我们的俘虏赶了上来,都是跟我同一师的。约莫有10个德国冲锋枪手押着他们。那个领队的赶上了我,一句话不说,就举起冲锋枪,拿枪柄用力朝我头上打了一下。我要是倒下的话,他准会一梭子把我结果在地上,但是我们的弟兄一把抱住了我,把我推到队伍中间,扶着我走了半小时的样子。等到我清醒过来,其中一个弟兄悄悄地对我说:‘上帝保佑你,干万别倒下!拼着所有的力气走吧,要不,他们会把你打死的。’我就拼着所有的力气走去。
“太阳一落山,德国人就加强了押送队,卡车又运来了大约20个冲锋枪手,加快速度赶着我们往前走。我们中间那些重伤的,跟不上大伙儿,就在路上被枪毙了。有两个人想逃跑,可是没考虑到,夜里在有月亮的原野上,人家他妈的看得你清清楚楚。嗯,当然啰,这两个也被打死了。半夜里,我们来到了一个烧剩了一半的村庄。我们被赶进一座屋顶打坏的教堂里去过夜。石头地上没有一根麦秆,我们大家又都没有大衣,只穿着一身单军衣,因此可铺的东西一层也没有。有几个人连上装都没有穿,只穿着粗布衬衣。这些多半是下级指挥员。他们都把军官制服脱掉了,使人家无法认出他们是军官还是战士。还有那些炮手也没有穿军服。他们原来光着身子在大炮旁边操作,因此就这么光着身子给俘虏了。
“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雨,弄得我们个个浑身湿透。教堂中央的圆顶不是被重炮就是被飞机炸毁了,旁边的屋顶也给弹片打得全是窟窿,连祭坛上都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这样,我们就只好通夜在教堂里逛来逛去,好像一群羊关在黑暗的羊圈里。半夜里我听到有人推推我的胳膊问:‘同志,你没有受伤吗?’我回答他说:‘你要什么呀,老兄?’他又说:‘我是个军医,也许我能帮你些什么忙吗?’我就向他诉苦说,我的左肩在格格地发响,肿了,痛得厉害。他断然地说:‘把装和衬衣脱下。’我就把这些都脱下了,他动手用细细的手指在我肩膀上摸着,痛得我眼前发黑。我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对他说:‘你准是个兽医,不是给人看病的医生。你这没心肝的,干什么在人家痛的地方按得那么重啊?’他却依旧摸着,还恶狠狠地回答说:‘你给我闭嘴!也想来跟我啰嗦。等着吧,还要痛得更厉害些呢。’说着就那么重重地拉动我的胳膊,痛得我眼睛里直冒火星。
“我清醒过来,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该死的法西斯分子?我这只胳膊让人给打碎了,可你还要那么扯它。’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会用右手打我,没想到倒是个挺老实的小伙子。你那只胳膊并没有打坏,只是脱臼了,可我已经给你摇上了。嗯,现在怎么样,好一些吗?’真的,不知怎的我觉得痛慢慢地消失了。我衷心地向他道了谢,他却继续在黑暗中埃着走过去,悄悄地问:‘有受伤的吗?’瞧吧,这才是真正的医生!他就是当了俘虏,就是在黑暗中,还是干着自己伟大的事业。

第六章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德国人不让我们出去大小便。这一层,当我们成双行地被赶进教堂的时候,押送队的长官就警?

《一个人的遭遇》肖洛霍夫著。草 婴译。

第三个巧合!《静静的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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